神机营校场外的马车声渐行渐远,陆云帆和陆云昭巴望了半天,见自家老三陆云礼确实打道回府,才暗暗松了口气。
可是老三这个慈面阎罗方才连个面都没露,就把兵部和王恭厂的人给拿了。今日就这么放过兄弟几人,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直到坐上骡子拉的板车准备回王恭厂,老二陆云帆还是想不通这其中缘由,便用胳膊肘拱了拱旁边赶骡子的陆云策,问:
“老六,你刚才怎么这么肯定老三会帮我们?”
“就是!”身后冻得直流鼻涕的老四陆云昭跟着好奇起来,两手插进袖管,也回头问陆云策,“刚才三哥马车一到,我这整个人都哆嗦,老六你怎么不怕他?”看书喇
“你们还好意思问我?哪回捅了娄子,三哥让咱们抄写大周刑律的时候,不都是我帮你们抄的?”
看着两位兄长一脸茫然,老六陆云策无奈翻了个白眼,耐心解释起来:
“大周刑律上明明白白写着:凡军营领用兵甲、刀枪、火器等,皆需将兵部各级官员署名并加盖兵部官印的批文,交由工部依次署名再给到工部各厂,各厂也需按批文上的数目押运兵器,押运人还需署名画押。别说是一门红夷炮管,就是一颗铅弹一粒黑火药都不能马虎,不然押运之人从上到下都要掉脑袋。所以,三哥绝不会为难我们!”
“原来是这样!”老四陆云昭恍然大悟,可他杏眼一转又发现蹊跷之处,便又探身道,“照你这么说,今日圣上下旨,让神机营在京城各处用火炮布防,兵部批文上所列火炮的数目定是合计好的,怎么到了这里,又少了两门?”
“嘶~!”听到此处,老二陆云帆亦是嗅到危机,狭长的凤眼透出冷芒,“那匠头还他娘的偏偏让咱们兄弟去拉来!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咱们兄弟往火坑里推啊!”
“可不是嘛!这次是多亏了老六先闹起来。”老四陆云昭说完又是满面凝重,“就是不知下一次,又要如何防范?”
面对这个问题,陆云帆和陆云策都沉默了。
现如今兄弟三人身在王恭厂,无论干什么都沾着火器的边儿,有心人若想给他们设个圈套简直易如反掌。
除了见机行事,还真想不出有效防范的方法。
不知不觉,肩头上的雪又落了一层,四更天的凛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般,三人裹紧身上又黑又破的棉袄,一路颠簸地回到了王恭厂。
有了神机营这通闹腾,兄弟三人倒是没被为难,随便吃了顿热乎饭菜,便在工役们的大通铺上躺下了。
老六陆云策因为时常外出,早已习惯了舟车劳顿,今日更是累得不行,才倒在铺上便打起了呼噜。
可老二陆云帆和老四陆云昭哪受过这种苦?
两人虽然困得眼皮打架,可听着屋内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闻着空气里酸臭发霉的味道,愣是没办法睡着。
正当老二陆云帆嫌弃地挑起发霉的被褥,啧啧撇嘴时,却听老四陆云昭的肚子竟叫了起来:“咕噜~咕噜~”
“切~”他登时飞了个白眼,“就说你死要面子活受罪,那野菜团子不就是咸了点儿,有什么不能吃的?”
“那菜团子做的!实难下咽!我陆云昭是宁愿饿死也不会吃的!”
老四陆云昭嘴巴倒是硬气,可奈何肚子不争气,想了想便怂恿陆云帆与他出去觅些吃食。
蹑手蹑脚到了伙房,两人正要进去,却听身后忽然发出微弱响动,便急忙缩在一旁观察。
只见身后一个半大小子,在一口黑锅底下摸了半天,拎出一个油纸包便向库房跑去。
虽看不见油纸包里是什么东西,但以陆云昭超灵敏的嗅觉,一闻便知道那是自家天福楼的水晶肘花!
要说这王恭厂与天福楼隔得老远,那水晶肘子又不是便宜货,定是这王恭厂的头头才吃得起。可看那半大小子的架势,不像是偷王恭厂的东西,倒像是他提前藏好现在来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