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东子听完翻着眼睛瞪顾余岳,他有人给撑腰,嘴里哼哼唧唧,大概也是“你有种别松”的意思。
动静闹得越来越大,店家要来劝架,可这两个都是倔主,谁也不松手,于东子太胖,没一会就勒得脸红脖子粗,他那口饭不知道咽没咽下去,脸边蹭上的酱都快干了。
温朝安求助似的看了眼金丝框眼镜,可那小眼镜是个斯文人,还不紧不慢品了口茶。
那边的沈青湖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冷淡地远远看了一眼,没有离席助阵的意思。
温朝安觉得自己身负重任,皱眉去拉周茸,想让他先冷静冷静,还没等他站起来,先听见一个笑着的,温和的声音。
“这——是不是有点激烈了?把人家顾客都吓跑了,损失算你俩谁的?”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温朝安手一顿,他愣了下,这才看见一个人从顾余岳身后走出来——他晚了顾余岳两步,刚进门这边就拉扯上了,反而没了存在感。
来人个头不高,和周茸差不多,穿了件胸口有黄色艺术字母的大码黑短袖,乍一看并不突出,来劝架显得不自量力,然,他好像也不是来劝架的。
他脚步不停,笑着绕过周茸,这下,温朝安看见他的全貌了,只见他米色短裤,踩着双比墙面还白的运动鞋,人很随意,手中还一边一个拿着两个甜筒。他手臂和小腿形状紧实,能看出是个经常运动的人。
温朝安有些走神地想,这个身形不该只有这么点个头。
那人大大方方坐在温朝安身侧,就是刚才周茸的位置,抬头对着站起来准备劝架的温朝安笑了下,将甜筒递给他:“哥哥帮我拿一下吧。”
哥哥……?
温朝安被这个称呼搞懵了。
他有些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人,这才发现,他笑起来眼睛是会弯起来的,盛着亮一样,等温朝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下意识按照这个人的请求做了。
指尖的触碰一滑而过,温朝安看了一眼,那人手腕粗细适中,上面戴了一只银扣的表,表旁边还有一根粗线的红绳,映得皮肤很白。
温朝安对时尚没有任何理解,却依然觉得这比顾余岳的一头黄毛要好看多了。
甜筒外有层餐纸,握在手里,能感到一点点微小的余温。
那人旁若无人地从兜里掏出一小沓纸,低头擦凳子上的水,然后对温朝安说“你坐”,见温朝安愣愣地坐了之后,顺手在桌沿一抹,将纸停在有水的地方一堵,剩下的纸放在桌子上:“不好意思啊,我朋友今天忘吃药,犯病了。这个纸是外面甜筒店拿的,都给你。”
温朝安很小声地“啊”了一下,似乎来不及反应,那人已经转回“战场”,看着是想劝架,周茸在此时突然松了手。
那人对周茸感激地笑了下,转头对顾余岳说:“走了,你湖哥还在那等着呢,人今天是出来约会的,别惹他不高兴。”
顾余岳低低“哼”了声,最后还是不情不愿松了手。
东子拽回领子,摸着脖子喘气。
一场风波便这么平息了。
两人正要走,温朝安手里还捏着甜筒,他半起身要叫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他叫什么,有些尴尬的时侯,就见那人“哎”了一声,折回身来:“哎呀,哥哥,差点忘了。”
温朝安赶紧把手里的甜筒递过去,那人接了其中一个,对他晃了晃:“谢谢哥哥帮我拿,那个就是买来送给哥哥的,刚刚对不起了,你别生气啊。”说完,他冲温朝安笑了笑,转身往沈青湖那桌走了。
原来这样的人也是有的啊。
温朝安愣愣地想,他看了看手里的甜筒,上面的尖尖已经有些化了。
“陆浅颂,”周茸突然说,“顾余岳的表了十万八千里的表哥,他人还不错,要不是有他,顾余岳那煞笔早就被人爆头了。”
陆浅颂。
温朝安“嗯”了一声坐回去。
他手里的甜筒被周茸拿过去,周茸撒娇,对他说:“哥,一会我请你吃,这个给我好不好?”
本来周茸就是想吃凉的,温朝安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对面一直没说话的金丝框眼镜却发了声,好像看不下去了:“周茸,你连个冰淇淋都抢?”
周茸在甜筒上狠咬了一个豁豁,说道:“这是我哥,他凭什么在我之前送?顾余岳不是好东西,他表哥……他表哥的冰淇淋又能好到哪里去?”
受了惊吓的于东子这个时候脸色已经好多了,他恨声道:“茸儿你说得对!他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我是个不灵敏的胖子好欺负,过两天我就让我爸帮我报个武术班,练出个什么黑段白段的我揍死他!”
“人家那是跆拳道,黑带多少多少段,”金丝框眼镜毫不客气地发言,“你还是别去了,说出来丢人。”
“跆拳道就跆拳道呗,”东子吃了饭,口中鼓囊道,“反正又差不太多。”
“真算了吧,看你这样子,打多少吃多少,正负相消。没用。”
几人哄笑一团。
温朝安也笑,他一直很难和大家的话题融在一起,可不知为什么,现在他却觉得这样也不错。
不远,陆浅颂听着声音往温朝安那里看了眼,沈青湖的小女朋友正靠着沈青湖撒娇,他把小姑娘往怀里一带,问陆浅颂:“小颂,看什么呢?”
“没什么,”陆浅颂笑了笑,把手里塌下来的甜筒尖尖吃了,“看见个个子挺高的小哥哥,长得还挺可爱的。”
“省省,”沈青湖说,“你爸要是知道,你腿就没了。”
“那不至于,”陆浅颂哈哈笑,用手支着头,“全尸还是能留下吧。”
那小姑娘嫌沈青湖不理她,哼哼唧唧的,沈青湖觉得烦,但是还是哄。
陆浅颂往温朝安那里又看了一眼,碍着柱子东西了视线,什么也没看见,于是只好把手里的甜筒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