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柯狄的药,加上身子本来就壮实,苏锡第二天就又跟猴子一样能上蹿下跳了,可就算她心里再如何庆幸自己没生病,也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尽管脸色看起来憔悴了些,但柳嬷嬷早上起来看见她起来洗漱了,那脸色明显是在想,昨天那样折腾一番居然还能爬得起来?!随后,等她当差的时候,秦怜等秀女练习宫中礼仪的间隙就会对着站在角落里低着头尽量让自己没存在噶的苏锡指指点点:真是乡下长大的,身子还真是结实。可不是,要不是胸前二两肉,我还以为她是个侍卫假扮的宫女呢?
苏锡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了眼对着自己冷嘲热讽的秀女之后又面无表情的垂下了眼皮默默的看自己露出裙摆的鞋尖,心中道她们这样叽叽喳喳八卦的样子跟她之前在乡下见到的大妈大婶没什么区别,说什么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素质。
秀女的最后一次殿选在半个月后,而这半个月,苏锡的日子着实不好过,只要是个不好的天,柳嬷嬷就会想辙责罚苏锡罚跪,各种借口,真真让苏锡感受到了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而要巧不巧的,姚贵妃又有了身孕,但这一胎怀的甚是辛苦,所以裴骐时常进宫来陪伴,裴骐去母妃姚贵妃宫里要路过御秀宫,半个月一共被罚跪了五次,又有三次遇到了秦王裴骐。
裴骐都已经快成习惯了,路过御秀宫的时候,总会瞥一眼那垂花拱门后那棵菩提树,总感觉那个宫女又会被罚跪在那,他就纳闷了,她是该多粗苯,才会隔三差五就被责罚跪,可因为每次都赶着去见母妃就每次也就没问,虽然救了她四次了,正经的说话也就那雨夜一次。
“我说,苏锡,要不你还是跟嬷嬷说来冷宫吧,我觉得你挺合适的!真的!”此刻,柯狄闭着眼,蹲在边上给她端着伤药。
苏锡翻了个白眼,沾了些药粉涂到了自己堆叠了新旧伤几层的膝盖,眉皱的能夹死苍蝇,嗤了一声:“你倒是不合适冷宫,不也调过来了。”说着,手下重了些,疼的自己呲牙咧嘴的却也不忘叹一句:“至少还要半个月等新小主们都安定下来了我们才会被分配新的宫室。”
柯狄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胆儿小也是没办法的,道:“可你这不是事儿啊,总被柳嬷嬷罚跪,来冷宫至少没人管不是。”
“再说再说。”她有些不耐烦柯狄叨叨,草草包扎了一下膝盖之后放下了裤腿身子一软,靠到了后面的草堆上,脑子空空的,额上已经汗珠子顺着眉角滑落到了颊上也没察觉,只觉得活着,真累。
感受到她没动静了,柯狄试探着睁一目渺一目看了眼身边,才发现她这会儿真的是颓废到了一种境界,还这是第一次看她有这种表情,将药瓶盖好,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苏锡?”
苏锡的目光瞬间凝聚,唇角微扬,苦的柯狄没法形容,大概吃了黄连都不会有这种表情:“柯狄……你说,死了,会不会轻松些?”
柯狄被这话唬了一跳,方脸上原本还带着的几分轻松瞬间便凝重了,将药瓶塞到了苏锡的半摊开的手里,定定望着她:“死?你也不是没见过那些冷宫的老女人,死了,就往车上一扔,席子一卷,天亮了就会被扔到乱葬岗子,随野狗豺狼吃的七零八落的,你觉得轻松么?”
“额……”苏锡其实也就这么一说,没想到柯狄倒是认真了。到底她入宫并不是死契,到了二十五岁如果还是个普通的奴婢,是能被放出宫的,所以,虽然还有八年,但也不是全然没盼头,按爹说的,放出去的时候会赏一百两银子,这样,她不管嫁不嫁人,下半辈子都有着落了,虽然她知道这就是忽悠她的,二十五,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已经没了,嫁是不指望了,靠那些银子置买田地凑活过倒是还有些指望,只要到时候她那个爹没欠赌债,没又要卖了她抵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