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正是你布下的暗哨。”我轻笑:“多亏了你的不信任,我才有这么多棋子可以用。”
我可以控制别人的行动,这是九重天上的秘术。当初陆丞会,大概也是常羲传给了他。但这个术法也有限制,若像人族这般没有先天真气的,控制起来自然容易;可到了妖族和神族这里,就算是那几个暗哨一类的小喽喽,也需要配合大剂量的药物,方能施法控制成功。
我花了这么些天,才把暗哨一个一个全都拔掉,又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全都变成了我的人。从一开始,我就没想和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合作。
惟海道:“你为何……”
“因为你不可信。”我打断他:“若你成功,我也一样会是你的傀儡。我并不喜欢将自己的命放到别人的手中。”
“好!好!好!”惟海连说三个好字,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原来你一开始打得就是这样的主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就算此刻我带的人少,黄毛小儿,你又能怎么样?”
他猛然收起笑容,拔出腰上的长刀,做出一个起手式,凛然生威地看着我。我的目光凝在他的脸上,淡然道:“不必打了,你已经败了。”
惟海长刀一横,冷笑:“你未免太小看我。”
我叹了口气道:“备周则意怠,你到底大意了。我只给你半本《风神》,且又用后半本的下落逼你来见我,处处刁难,你就以为那本功法是真的,于是迫不及待地练了《风神》,可惜了,你难道就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吗?惟海,你不妨将真气转过上星穴试试。”
惟海僵了片刻,忽然吐出一口血来,将刀身插到地里勉强稳住身形,目眦欲裂地指着我道:“你在风神里动了手脚!”
“不错。”我微笑着指了指他嘴边的血迹,闲闲道:“其实你若不把真气转过上星穴,还要过一两个月方才会发作。啧啧,惟海,你可真是听话。”
“卑鄙小人!”惟海面目狰狞,如同一只穷途末路的野兽,怒吼着用最后一丝力气扑过来。我随手拔出浮游的佩刀,想着他的顶门劈落。鲜血像是烟花一般盛放在雪地里,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股尿骚气。我回头,才发现玄契的身下多了一滩水渍。
玄契见我的视线向他扫去,整个人都不可控制地颤起来,这么庞大的身躯,抖起来却像是秋风中枝头的一片枯叶。
我觉得好笑,便忍不住笑起来,在他惊恐的眼神中弯下腰,伸出一只手将他从雪地里拉了出来,甚至还替他整了整衣服。
玄契连动也不敢动一下,两股战战,几乎要哭出来。
浮游正在处理剩下的兵士。
惨叫声中,我拍了拍玄契的后背,温声道:“有什么好怕的呢,逆贼已经死了。”
玄契默不作声,直直地盯着脚边的一个人头,后背被冷汗浸得湿透。
我继续慢条斯理道:“可城中还有其他惟海的势力,今夜他们自觉胜券在握,不会有太多的防备,正好一网打尽。而这件事,只有我能为你做到,封浮游为金甲卫正使吧,我来成为你手中的利刃。你还能继续花天酒地,还能继续拥有无数的妻妾,只要听我的,你就会活得很久。”
“好……好!”玄契终于哭了出来:“什么都行,我什么都干,从今天起,惟海的位子就由你来接替,去杀别人,去杀别人,不要杀我!”
他的眼泪鼻涕流下来,我嫌弃地放开他,原暗哨中的一个人神色木然地扶过他,带他去屋里写下手诏。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雪又开始洋洋洒洒地飘落,遮盖了地上脏乱的血迹。畴华一族的人安眠在这块土地上,他们的尸首开始化成模糊的光点,与地上蓝色的小花连成一片,被萧瑟的冷风拉扯着卷起四散,连绵地逆着雪花落下的方向延伸,轻灵虚幻,像是一场盛大的仪式。这是生命之花,开在代表死亡的血泊中,自有一种上古蛮荒的美感。
这样的脏活我干起来果然顺手。今晚畴华的外城,会有许多地方开出这样空灵的花,许多人会死,但畴华会迎来新生。
我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听到栖灵塔上叮铃铃的铃声伴着风声而来。
这场戏终于落幕,可一切才刚刚开始,属于我的一切我全部都会一一拿回来,不光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能完成帝晨的心愿。
而下一步,便是对付玄姚和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