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余家七小姐余夕瑶坐在红漆镙钿拔步床床沿暗暗垂泪,大丫头紫鹃垂头站在一边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喜婆子站在一边怒气冲冲地说:“这世上哪有这等事儿,他们分明是欺负小姐无依无靠,合起伙来欺负小姐!”
余夕瑶抽噎着说:“现在爹娘不在,我又能奈他们何”说完就把金丝锁边帕子覆在脸上拭泪。
奶嬷嬷喜婆子也挂着泪跪倒在余夕瑶脚边说:“小姐,想当初老爷夫人在世时,可是把您当眼珠子看待的。现在三爷和三奶奶人不在了,那些人欺小姐您孤苦无依,贪了您的箱笼也就罢了,竟然还准备把您许配给那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若是三爷和三奶奶泉下有知,也定当爬出来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喜婆子不提也罢,这一提起来余夕瑶更是止不住哭,喜婆子抱着小姐的腿也心疼地垂泪不已。紫鹃连忙绞了一条热帕子,为小姐敷哭红了眼。
喜婆子止住哭,抱住余夕瑶的膝盖说:“小姐,老爷夫人当初让老奴好生看待小姐,是老奴无能让小姐被那些恶人欺负了去。老奴这些天暗自揣度了一下,小姐再留在这虎狼地儿,只怕连皮带肉都被人吞了,咱们索性另寻别处去吧!”
余夕瑶说:“现在余家家道中落,但凡场面上的人都躲闪不及。当初爹娘让我到二姐夫家,原本也是想着一家亲戚,我又有箱笼傍身,谁知道世态炎凉,人情淡漠!”
喜婆子说:“小姐,您莫忘记。您亲姨母嫁入了姑苏茂县霍家,霍家富甲一方,几位爷也与小姐是姨表亲。当初夫人在世时,曾对霍家多有照拂,霍家逢年过节也不断孝敬,现下小姐落了难,倒不如去霍家,霍家几位爷定不会轻辱小姐的!”
余夕瑶犹豫说:“可霍家是商家啊!士农工商……”
喜婆子说:“正因为他们是商家,他们才不会欺辱小姐啊。老奴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小姐若还待在这忠义侯府,指不定到时候被卖到哪里作人情啦!”
余夕瑶说:“罢了!就去霍家吧!自从余府败落的这一年里,我也见多了世态炎凉,这些个官家显贵,一个个说起来饱读圣贤书,其实都是一些趋炎附势之辈。我倒不如去茂县落一个清净!”
喜婆子说:“小姐能这样想就对了!”
余夕瑶坐直身子,让紫鹃准备文房四宝,当下就亲书一封家书交由下人送去给霍家。
姑苏茂县,乃水旱路交通枢纽之地,自古以来就商贾云集。霍家生于茂县,世代经商,家底丰厚,在茂县可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目前,霍家老爷子与老夫人均已去世,留下霍震霆、霍震航、霍震寰、霍震宇四兄弟,长子霍震霆掌管家业。
这一日早上,霍家四兄弟在大堂议事,霍大奶奶李瑾瑜,霍二奶奶王珍珍都侍立在丈夫身后。
霍震霆看完手中布满梅花小篆的书信,对众人说:“余七小姐要到家里来!”
二爷霍震航惊奇地说:“余三爷可是出过仕的,余七小姐那可是正经官家小姐,怎么会到我们这样的人家来。”
霍震霆冷笑一声说:“余三爷和三奶奶早已过世,她一孤女寄人篱下怕是受了欺负,所以来我霍家!”霍震霆说完扭头吩咐霍大奶奶收拾厢房,万不可怠慢了娇客,大奶奶点头称是。
余夕瑶出生岭南余家,为三房独女,后祖父贪墨事发,余家从此落败,三爷三奶奶气急撒手人寰,撇下幼女并几位忠仆。余夕瑶先是投奔自己的二堂姐,忠义侯府的三奶奶余梦露。主仆几个在忠义侯府倍受嫌弃,饶是有忠仆相护,和父母留下的钱财傍身,才勉强度日。后来三奶奶更是直接把她指给了年近七旬的蔡学士做填房,余夕瑶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如何受得了这种折辱,当即就带着仆人投奔姨表亲霍家。
紫鹃和喜婆子一路护在余夕瑶身边不离身,还有四个粗使婆子守着虎口夺出的六个箱笼,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从岭南一路走水路到茂县。
余夕瑶坐在船里看着两岸的风景,想着前程莫测,不禁有些伤感!喜婆子守在自家小姐身边规劝说:“小姐莫再伤心了,等到了霍家,若几位爷都是妥当的,就让他们帮小姐再寻门亲事!凭小姐的样貌性情,肯定能找到一位称心如意的姑爷!”
紫鹃帮余夕瑶锤着腿说:“小姐,喜婆婆说得对,现如今余家那边是指不上了,小姐要为自己做好打算!”
余夕瑶说:“现如今与二姐算是彻底撕破脸了,我也只能一条路走下去了,只希望霍家的几位表哥都是好相处的!”
等船到了码头,就有霍家的管家霍大带着家丁来接,态度殷勤备至。紫鹃扶着余夕瑶娉娉婷婷地走上马车,一路向霍家驶去。
霍家众人正在大厅里正襟危坐,就听到管家霍大上前通报说余七小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