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个拧脾气!”唐凌也知道小莞心是那种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被左右的固执派,如果她真不愿意,谁也奈她不何,“你一个人在这边过夜没关系吧?”
放莞心一个人在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唐凌确实不怎么放心,可依着她一贯对物质生活的高要求,实在没办法在这里将就。如果可以,她还是想带着莞心一起回去。反正只要她不点头,沈律师也不敢贸贸然在她面前出现,换个更近一点的地方藏着又有什么关系。
“嗯,睡觉前我会记得再检查一次房门有没有锁好。”叶莞心这番回答听上去有些无厘头,却很好地反应了她此刻的心情。虽然心结还没有完全打开,但对她和沈律师的未来,她已经没那么担心。
其实莞心现在住的地方并没有唐凌说的那么差,只是她对衣食住行一贯高要求,才会各种挑剔不满。不过,即便环境和安全都不成问题,在送走唐凌之后,叶莞心还是度过了一个心绪难平的不眠之夜。
叶同学这边是整夜未眠,在城市另一端的沈律师也比她好不了多少。一来要为唐凌收集来的证据费一番心思整理,二来也要为将做完资料整理后将案子转交给A市其他律师朋友做准备,这一整夜的时间对他来说都未必够。
虽然累了点,好在结果还算令人满意。有唐凌费心找到的确切证据在手,即便不是由他亲自出马,拿下这个案子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不过,整晚未合眼,加上昨天还经历了一个巨大意外,精神上难免会有疲累倦怠,注意力也不是特别集中。而精神略有恍惚的结果就是在准备去检察院正式提交诉讼申请时突然被人从身后敲了头,头部遭遇硬物撞击、晕晕乎乎之下,手上拿着的文件袋也被人抢走。
虽然当时并没有熟人和他同行,不过因为事发地点就在检察院大门不远处,这一意外状况也很快被人路过的行人注意到,及时拨打了急救电话送他去了医院。
因为事发当时没有其他人同行,救护人员将受伤的沈淮越带到医院急救中心之后也不知道应该联系谁,最后只能通过查找手机通话记录的方式寻找最常联系人。
虽然有昨晚的意外‘冷战’,但沈淮越的手机通话记录最为频密的那个人依然是在通讯录中备注为‘莞莞’的叶莞心。
好在医护人员用了医院的座机电话拨打,若是直接用伤者的手机打过去,估计有很大的可能会收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回音。
这会儿叶莞心已经起床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去机场,突然接到一通A市区号的电话号码,她也是颇感意外,愣了近十秒钟才接听:“您好。”
“您好,请问你是否认识沈淮越先生?”医院负责联系伤者亲友的是一位温柔的护士小姐,说话也是特别和善温柔。
“嗯,我认识,请问您找我什么事?”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说什么,但叶莞心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心也跟着猛地咯噔了一下。
“我这里是A市第三人民医院,沈淮越先生因为突然受伤进了医院,现正在接受紧急治疗……”
不祥预感应验之后,叶莞心很快就情绪激动地打断了医护人员的温柔询问:“他怎么了?受了什么伤?”
“初步判断应该是被人用硬物敲击了头部,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还处于昏迷状态,根据目击证人介绍,好像还被抢走了随身携带的文件袋。”伤者被送到医院之后随后就有警察跟了过来,这位温柔的护士小姐对个中细节也有所了解。
“我马上过去。”这会儿叶莞心已经顾不上问一句‘他的伤势到底严不严重、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撂下这句话之后便挂断电话匆忙跑了出去。
因为叶莞心现在所处的位置在A市的东城区,距离第三人民医院有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加上这会儿还没过上班的早高峰时段,车子走在路上也是各种堵,处红绿灯就要等待两个信号周期,稍不留神五六分钟的时间就这么没了,这样的状况也让本就心急如焚的小姑娘越发焦急担心,一最后干脆直接在出租车内急哭。
“小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要赶着去办?”出租车司机是一位和肖爸爸差不多年纪的中年大叔,见这小姑娘好端端地突然哭成了泪人,不禁也有些替她担心。
心里堆积了太多负面情绪的叶莞心这会儿确实很需要有个人跟她说说话,司机大叔这么一问,她才稍稍缓了缓神,“我男朋友受伤进了医院,现在还昏迷着,也不知道到底伤得有多严重,我很担心。”
“是这样啊,那等这个红绿灯过了之后我看能不能找一条没那么多红绿灯的小路过去。”司机大叔正好有一个和这小姑娘一般大的女儿,见她急成这样,也跟她一起着急。
叶莞心碰上这位好心的司机大叔也算是出门遇贵人,在选了一条没那么多的红绿灯的近路之后,虽然一路行驶得不算快,但至少没怎么停,最后总算赶在叶莞心再一次崩溃大哭前把她送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之后,她才想到需要联系一下唐凌,让她也一起过来做个伴。
但遗憾的是唐凌昨晚也是通宵工作,早上七点多才睡下,因为不想被打扰,电话也关了机,最后还是只能由她独自一人面对一切无法预知的后果。
叶莞心匆忙赶到的时候沈淮越已经离开了急救室,这会儿正在暂留区等待进行脑部CT检查,如果亲友过来帮他办住院手续,做完检查之后就可以送到住院楼休息。
到了急诊区之后,她问询的正好是早上给她打电话的那位护士。当时在电话里听声音就觉得这声音的主人年纪好像不大,这会儿见了本人,护士姐姐更是诧异:“你还是个学生吧,家里没其他人了么,为什么是一个人过来?”
“我们不是本地人,本来还一个朋友跟着一起过来,可是我现在联系不到她。我已经成年了,也有钱,可以帮他办住院手续,请放心。”叶莞心一边焦急地回答,一边拉着护士姐姐往急诊区走,“你能不能先带我过去看看他?”
护士姐姐大概也猜到这小姑娘和伤者的关系肯定非比寻常,对她也是格外有耐心:“先别着急,他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但为了保险起见,还需要做一次脑部CT。我刚才离开的时候在他前面还有两个人在排队,这会儿应该已经轮到他,你还是等他做完检查、被送到住院部之后再去看他吧。”
“如果做完脑部CT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是不是需要做手术?”叶同学果然是‘过来人’,关键时刻联想力也是特别丰富。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根据急诊医生刚才的初步判断,可能性应该不会很大。”谨慎起见,护士姐姐还是留了那么一点可能。
但就是因为这一点可能,很快就让叶同学又悬起了一颗心,情绪也跟着变得消极低落:“如果我一直陪着他,说不定就不会出这个意外。”
“这可不好说,根据警察的介绍,好像还不是意外,应该是有人早就埋伏好特意冲着他去。你现在也不要胡思乱想给自己压力,一切还是等他做完检查之后再说,好不好?”想来这位护士姐姐应该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处理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护士姐姐都已经这么说了,不好也得好啊,“那我还是先去交钱办住院手续吧。”
交钱的时候工作人员首先会问病房选择的问题,叶同学几乎是未作任何考虑便脱口而出:“住最好的,就是一人一间的那种。”
工作人员看她是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本来对她的经济能力还有所质疑,但见她掏出一张black—card之后还是赶紧将质疑吞进了肚子里。
等到叶同学帮沈律师申请到最贵的单间病房回来,做完CT的某人正好被推回到了暂留区。
虽然只有一个人晚上没见,俩人此刻的情绪却都有点过分激动。叶同学再一次没能控制好泪意,眼泪瞬间就决了堤,而在推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也是情不自禁地热了眼眶。虽然眼眶有些发热,但为了能舒缓一下叶同学的心情,沈律师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开起了玩笑:“我又没死,你哭什么?”
“就是因为你没死,还要继续祸害我才要哭呢。”叶同学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虽然眼泪还是没止住,却叛逆地顺着他的话做了大胆的回击。
俩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地吵了,气氛甚是诡异。一直跟在叶莞心身边的护士姐姐终于看不下去,当下就不厚道地笑出了声,“真是没想到,原来你们俩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啧啧,护士姐姐这话说得可真违心,明明早就猜到,只是没有得到证实罢了。
眼看着就要成为被围观的对象,叶莞心赶紧转移了话题:“那什么,检查结果怎么样,有没有发现血块什么的?”
“这小姑娘懂得倒是挺多。”护士姐姐一边笑着回应,一边接过检查报告瞄了一眼,“CT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不过因为头部受到撞击后有轻微脑震荡,可能造成暂时的晕眩症状,医生的建议是最好留院观察两天,在二十四小时后再做一次扫描。”
听说是轻微的脑震荡,叶同学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请问现在能带他去住院部了么,我已经办好了住院手续。”
“你帮我办的?”因为在沈家被娇养了五年,莞心的生活自理能力和其他同龄人相比其实并不算太好,沈淮越完全有理由质疑她办不好这件事。
“谁让你在A市只有我这一个家属在。”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小膈应,但在已经被‘砸’成了脑震荡的某人面前,叶同学还是只有认命地接受现实。
沈淮越本来还有心逗她两句,但在听了这一句‘家属’之后,一颗激动的男儿心却瞬间被她给的温柔暖流涨得满满的。昨天一下子发生那么多事,她心里一定会有许多纠结和不确定,但只要她还承认他们的关系、对他还是一样的紧张在乎,一切的意外都只是催化感情的小插曲。
沈律师走到哪儿都是超强发光体,即便身处医院这样的特殊环境,也很快吸引了医生护士们热情关注,好在叶莞心特地给他选了相对安静的单人病房,不然估计连病人和病人家属都要凑上来。
好在之后有警察过来例行询问笔录,才让这小小的骚动暂时平息。
因为袭击者带着明确的目标而来,这个案子也算不上太复杂,几乎可以确定幕后推手可能和医疗纠纷案的被告方有关。有了这个方向,警方很快就启动了调查程序。
而沈淮越这边也需要尽快找A市的律师朋友接手这个案子,一来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二来也是希望能尽快提交资料,以免夜长梦多、对证人不利。
在旁边看着他打了好几通工作电话之后,叶莞心也意识到了眼下的重中之重:“唐凌的电话关了机,要不要我回酒店把她叫来?”
“倒不用亲自去叫这么麻烦,给酒店工作人员打电话,让他们帮忙打酒店内部电话联系。”沈淮越现在是一秒钟也不希望莞心离开自己的视线,自然不会让她去跑这个完全没必要的腿。
得了吩咐之后,叶莞心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去办,一直等到唐凌那边有了回信才又回到病房。
和案子有关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之后,俩人突然怪怪地互相对视起来,明明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按正常情况来说应该是莞心比较沉不住气才是,但这一次却是沈律师心急地先开了口:“吃了早餐没?”只是,突然用这个问题打破沉默还是显得有些怪异。当然,他这么问也有自己的考虑,毕竟到他刚出事那会儿还不到九点,如果她是接到医院的电话急匆匆赶过来,没吃早餐也很正常。
“没吃,也不饿。”心里一直惦记着别的事,就算真饿了估计也不会有感觉。
“不饿也不能省掉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赶紧去买点吃的先垫垫肚子,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伤员,你也不说给我买点水果什么的。”虽然可以预见到唐凌接到电话之后很快就会赶过来,此刻的独处也就显得尤为难得,但沈淮越还是觉得天大的事都没有她的身体健康重要。
“我打电话给唐凌,让她帮忙带过来就行了。”虽然脑子还是有点乱,但并没有影响到莞心的敏锐反应力。她这边可是好不容易调整好了情绪打算跟他认真谈一谈昨天突然收到的两个意外消息,可不能突然被打乱了节奏。
感觉到某人是铁了心不想离开,沈淮越也不再勉强,随即直接切入主题:“昨晚经历了那么多意外,你应该有很多话问我,趁着现在只有我们俩在,赶紧问。”
“其实,我没什么要问的,昨天晚上我已经找唐凌确认过,方律师告诉我的都是事实。”现在最让莞心纠结的显然不是寻找答案的问题,而是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又多了一个身份的他和沈家的那么多长辈们。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又想打退堂鼓了是不是?”问出这句话之后,沈淮越心里突然开始七上八下的打鼓,生怕听到让他觉得无法接受的回答。
“我倒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继续躲起来再冷静一段时间,可是你会允许么?”自始至终‘打退堂鼓’这几个字都没有在叶莞心脑海里出现过,特别是在得知他意外受伤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恨不得立刻飞到他身边,确认他没有生命危险。这一切都证明在的她已经无法接受失去他的最坏结果。有这样的经历,对她来说也算一种特别的成长。
对某人的正确认知沈律师表示很满意:“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你都已经出现了,我肯定不会让你走。”
“之前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刻意阻止我找回缺失的一部分记忆,现在总算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正直刚毅的俊美男子,叶莞心实在很难想象当初叫他四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其实仔细想想,方子瑜突然使坏心跟你说了这些事也没什么不好,如果是很久以后你自己想起来,估计会需要更多时间消化接受。”事情已经发生,而且永不可逆,沈淮越也只能用这带着几分无奈的说辞安慰自己。
“那个……我以前真的叫过你四叔么?”叶同学的思维模式和沈律师显然不在一个轨道上,这会儿她根本没想过时机是否合适的问题,而是一直纠结着他的另一个身份。
虽然莞心的这个问题让自己颇有些意外,沈淮越还是很快做出了冷静的回应:“你先把门锁了,我给你看个东西。”咳咳,一本正经地做出如此吩咐,还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被吓到的叶莞心先是一愣,跟着才瞪大眼睛惊呼出声:“要锁门?”
“别问那么多,乖乖听话就是。”沈淮越本来也不想在她有生之年再欣赏一遍这一神圣时刻,但既然她对四叔这个称呼如此好奇,也只能放出这段视频让她‘乖乖闭嘴’。
在完全猜不到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的情况下,叶莞心的好奇心已经被调到了最高点,为什么一定要关门的理由她也懒得再问。
这间医院的病房门上并没有玻璃探视窗,锁好门之后已经是绝对安全状态,沈淮越索性更放肆一点,直接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上来,认真看。”
虽然和他一起挤在只有单人床规格的病床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这一次换他当伤员,叶莞心还是担心会让他难受,“不好吧。”
“我只是头有点晕,其他部位没有任何不适,就你这么点小身板,肯定挤不到我。废话这么多,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想看?”沈淮越也是实在被逼了没了辙,只能使出威逼的招数。
被沈律师难得的不客气威慑到之后,叶莞心赶紧走上前,乖乖坐到了他身边:“你给我看的东西最好真的很特别,否则,别怪……”
叶莞心这边显然还有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完,但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播放视频,她的注意力也很快被吸引了过去——
“四叔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那你喜不喜欢这个长得最好看的人?”
“喜欢。”
“是哪种类型的喜欢?”
“就是……不想再叫他四叔的那种喜欢。”
“说得再具体点。”
“不想再叫他的四叔的意思就是……想让他做我的男朋友。”
……
看完这不长的一段小视频之后,叶莞心简直不敢相信视频里那个醉眼迷蒙的傻姑娘就是她自己。
呜呜,什么叫‘不想再叫他四叔的那种喜欢’,怎么会说出这么不害臊的话。更要命的是,这个坏人竟然还录了下来。
虽然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叶莞心却当下就窘得红了脸,也不知道该如何面他,索性猛地一低头,直接将红透了的小脸藏在他胸前。
“想不到竟然是你先表白的吧。”如此大好的‘乘胜追击’机会,沈律师又岂会轻易错过。
叶同学本来只是觉得窘迫难当,被他这么一逗,倒是有些恼羞成怒,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像个骄傲的女王似的指着他手上拿的手机吩咐:“你给我把它删了!”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总得给我点好处。”沈大律师的人生准则之一就是绝不做亏本买卖,即便面对的是自己最爱的人也不例外。
“你说说看。”叶同学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才能让这段视频永远消失,几乎是未作任何考虑便给出了回答。
“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准一声不响地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见我、也不准关机不接我电话,能做到吗?”沈律师想要的好处其实挺简单,只是不知道在目前的状况下叶莞心是否能坦然接受。
叶同学本来还不纯洁地以为他会想要索取点亲密接触之类的,没想到他竟然会提出这么个要求。这么好的机会,他最在乎的竟然是这个,她要是不答应好像也说不过去吧。
“能。”鼓着腮帮子认真思考片刻之后,叶莞心还是给出了干脆肯定的回答。
不过,这简单一个字的回答还不能让沈大律师满意,“你先把我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我录下来作为证据,然后你自己亲手删掉视频。”
做惯了大律师的人就是无敌,什么事都要留下证据被查。没办法,跟了这么多年的职业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虽然打心眼里觉得这要求有点过分,但叶莞心还是考虑到了某人养了这么多年的职业习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之后,最后还是如他所愿录下了刚才那段类似发誓的话。
一段关系正式开启的证明性视频就此成为了过去,视频的主角此时也是心情各异。
记忆超级好的沈律师已经将莞心在视频里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了心里,但还是觉得这一段美好回忆就此消失有点可惜。
而另一边,在暗自庆幸的同时,叶同学也不禁心生感慨:刚才她那么迫不及待地手指轻轻一点就删掉了视频,他心里肯定会有点舍不得,会不会觉得她特别冷酷绝情?
“多特别的回忆,说没就没了。”果不其然,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钟之后,沈律师这边已经开始情绪低落地‘自怨自怜’。
可能是因为难得见到他露出如此消极表情的缘故,叶莞心也没想过他是在故意装,一时同情心泛滥,便在他毫无准备地情况下突然凑上前亲了他一口,“眼光要放远一点,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总是感慨过去!”现在叶莞心也是越来越摸清了某人的路数,知道对付他一定要‘恩威并施’。
虽然经常因为恶趣味心思泛滥做些不怀好意的事,但沈淮越还是知道适可而止。得了美人送的香吻之后,情绪很快就恢复正常:“好了,第一个问题就说到这里,现在开始第二个话题。”
听到‘第二个话题’这几个字,某个小姑娘的心又猛地咯噔了一下。她才刚消化完第一件事,他怎么这么快就切换了‘频道’。
“你要是真的因为这件事怪我、怨我,恐怕要重新考虑一下你是不是真的适合做法政工作。”一旦真正进入这个行业,肯定会遇到很多需要在法律和道德之间权衡选择的时刻,这是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这一次的意外对莞心来说权当是一块试金石。
“我已经仔细看过了庭审资料,你提供的证据和辩护思路都没有问题,我只是暂时还接受不了我的另一位母亲因为这个案子败诉而精神崩溃自寻短见的事。”道理叶莞心都懂,但以她现在的生活经历,要完全接受这些大道理还需要一点时间。
“如果我告诉你一个残忍的秘密,你会不会比较容易接受。”沈淮越原本是打算守着这个秘密‘到死’,但为了让莞心尽快解开心结,他还是想冒一次险。
“残忍的秘密?是不是和我的另一对养父母有关?”作为一个有三对父母的孩子,称呼问题也确实挺让叶莞心纠结。
说完之后沈淮越就有点后悔,但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头、吸引了莞心的注意,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之后我又让唐凌去调查了你失踪之后被带到C市的大概经过,有证据显示,给了你姓名和六年养育之恩的养父母其实是从人贩子手上买下了你。”
别说是对莞心,就是沈淮越自己再回过头去看这件事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莞心会如何反应,他心里也是完全没底。
虽然有点不厚道、不道德、没良心,但听了这个残忍秘密之后,叶莞心脑子里首先闪过的词就是‘报应’。即便养父母对她有六年的养育之恩,也改变不了他们本身就有罪的事实。
怪异的沉默持续了近一分钟后,沈淮越还是沉不住气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件事?”
这一次叶莞心倒是很快做出了回应:“不会。不过,我也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是想要求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毫无保留的全部告诉你,不能有半点隐瞒?”沈淮越本来就擅长揣摩人心,在这样的特地环境下,也更容易一猜就准。
叶莞心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又跟着问道:“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是不是?”说完,还不忘有样学样地拿出手机,应该是想学他录下誓言作为证据。
虽然明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个承诺就会被打破,但看着某人一脸期待、且充满信任的温柔眼神,沈淮越还是不忍心对她说不:“我保证,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毫无保留的全部告诉你,不会有半点隐瞒。”
承诺的话也要看时候,如果是出于想给她意外惊喜的考虑,应该不能算食言。
随着唐凌匆忙赶到,俩人的独处时间也就此结束。唐凌被叫来是因为要她帮忙处理和案子有关的正经事,可赶到之后她首先关心的却是莞心的反常表现。昨晚还扬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冷静一下,这才过了一个晚上,怎么就跟没事人似的乖巧依偎在沈律师身旁?
“我说,你也太没骨气了吧,这么快就跟他重修旧好了?”虽说这事也不能真的追究到沈律师的什么错,但总得让他再紧张一段时间才好玩嘛。
“昨晚不是你一直苦口婆心地劝我么,我听了你的话、也很快想通了你说的道理,你怎么反倒怪起我来?”虽然唐凌的语气里带了明显的玩笑意味,叶莞心还是一本正经地向她做了解释。
“我现在有点怀疑沈律师是不是故意使一招苦肉计吓唬你!”知道莞心和沈律师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现在正是雨过天晴见彩虹的时候,在这样的良好氛围下,说话也是格外放肆。
眼看着唐凌这丫头说话越来越放肆,沈淮越心里也积了些火气。不过,最后他的火气并没有得到发泄的机会就被叶同学轻轻松松一句‘他不会的’挡了回去。
“得得得,知道你们俩情比金坚、永远都是劲往一处使,我举手投降还不行吗!”唐凌一个人要应付沈律师本来就以卵击石,现在又有莞心给他助阵,她只会‘死’得更惨,还是赶紧切入正题比较明智:“昨天给你准备的全套资料我这里都有备份,再准备一份之后是你亲自处理还是交给你这边的律师朋友?”
“这个案子我不打算再亲自跟下去,稍后我会把接手律师的联系方式告诉你,到时候你直接找他。现在更迫切需要你帮忙去办的事是找出今天早上突袭我的凶手,以及他背后的幕后主使。”这件事幕后主使者是谁,沈淮越心里已经有数,但还是要得到确切的证据才能按正常司法程序进行。
而这个幕后主使者的名字也很快出现在了唐凌的脑子里,依着她一贯‘人进我一分,我必双倍奉还’的行事作风,她还是觉得只是吊销方子瑜的律师执照有点太便宜她:“确认幕后主使者之后呢,要不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面对唐凌难得认真的询问,沈淮越却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征求意见的眼神看了一脸若有所思的某人一眼。方子瑜最近的所作所为确实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忍耐底线,如果能得到莞心的赞同,有些事,他会进行得更加心安理得。
“昨天方律师突然找我说那些事到底是什么目的?”叶莞心确实也早就察觉到方律师并非善类,但她作恶的细节了解还是非常有限,在这样的情况下显然不适合随便做决定。
“在去和你见面之前她曾经给我打过电话,她本来是想利用手上的筹码跟我做交易,让我放弃正式诉讼程序,改为私下解决,但我没同意。所以,最后她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跟你说了这些事。如果再算上今天早上蓄意伤人的事,她的行为已经到了妨碍司法公正的程度。轻则吊销律师执照,真要往严了追究还有可能被判刑。”
“你的意思是早上你被突袭受伤也和她有关?”如果只是耍耍小心思情节倒是‘罪不至死’,但如果已经上升到了伤害人身安全的程度,绝对不能原谅。
“除了她,我想不出还有其他可能。”在沈淮越看来,要证实这一点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我觉得应该照唐凌的意思,给她一点颜色瞧瞧。”虽然还不知道唐凌所谓的‘颜色’到底指的是什么,但叶莞心是真心觉得做了错事的方律师应该受到惩罚。
唐凌表示了解的点了点头,跟着又问道:“你们想要什么程度的?”‘折磨’人的手段她有的是,但要做到什么程度,还是得问当事人的意见。
“当然是眼不见为净,让她永远不要在我们面前出现。”沈淮越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狠,但其实他真正的意思只是希望唐凌能想个办法让方子瑜滚回LA,以后不再踏入国门半步。
“让她滚远点肯定是要的,依我的脾气,最好也让她挨一记闷棍,尝尝脑震荡的滋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有比这个更适合的惩罚方式么?
想起早上挨的一记闷棍,沈淮越到现在还有点心有余悸,“还好只是轻微脑震荡,医生说凶手要是再打偏一点、下手重一点,还真有可能当场就挂了。”
叶同学这边本来已经完全不担心,听他这么一说,又跟着紧张起来:“那你现在是不是还很难受?”
沈淮越的本意是想给唐凌一些参照,没想到竟把某个小姑娘的紧张担心给勾了出来,最后还得想办法圆回来:“没事,就是脑子还有点晕,按照医生的吩咐躺着休息两天就好了。”
“那你赶紧躺下休息,工作上的事和给方律师颜色的事交给唐凌去办就好了。”叶莞心也是听风就是雨,赶紧帮他把枕头的高度调整好,好一副贤妻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