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承帝接着又问陈正说:“朕听闻你夫人前日病危,今日身体可有好转啊?”
陈正这下惊讶得有些恍惚了,他愣了会儿才有些不知所云地说:“托圣上鸿福,贱内身体已无大碍了。
顺承帝“嗯”了一声点点头说:“没事就好,来人啊,传朕口谕,召太医院院判吴学礼替朕去慰问陈夫人,并替其把脉,回来向朕禀报陈夫人的健康状况。”
陈正听闻情不自禁地跪在地上情真意切地拜谢说:“罪臣陈正何德何能,竟得皇上如此厚爱,罪臣替贱内多谢皇上,吾皇万岁。”
大臣们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惊讶了,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殿里站的仿佛已经不是温文尔雅的大臣了,完全是一群挤在草窝里聒噪不安的公鸭。直到司仪太监喊了数声肃静,金銮殿里才慢慢地恢复安静。
重新安静的大臣们,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惊讶和困惑,只有严崇面无表情地不言不语,像是一切尽在意料之中似的。
此时,面色恐慌的萧广冲进了殿内,见殿内异常肃静,而陈正又跪在地上,还以为顺承帝已经降罪于陈正了,于是赶紧跪在陈正身边对顺承帝语气急促地叩拜道:“侍读陈正一时无礼冲撞了丞相,儿臣请求父皇恕罪。”
顺承帝见不明真相的太子来替陈正求情,不禁心中暗笑。但是他知道,一件事总得有人对,有人错,若是就这样当着百官的面宣布陈正无错,那就暗示这件事严崇错了。所以他克制住不让自己笑出声,依旧以皇帝威严的口吻说:“东宫侍读陈正,虽救妻心切,却冲撞了恩师严丞相,实乃目无尊长,此罪不能饶,着人押出午门,廷杖二十。
相府家奴严宽见死不救,毫无怜悯之心,实乃枉为相府管家,此事皆因此人而起,亦着人押至午门,廷杖三十,以儆效尤。至于严世奇,虽行事鲁莽,但孝心可嘉,朕褒奖其为国子监太学生,一来希望其发扬孝心,二来也希望其能束缚劣行。”
顺承帝这有奖有罚的做法令所有人都钦服不已,表明里是打了陈正,可又差人去慰问他妻子;表明里是打了家奴严宽,可又褒奖严世奇为太学生,让文武百官不知道,对于这件事,皇帝到底是判定谁对谁错,只有君心难测,才能始终让百官忌惮在心。
顺承帝宣完,陈正跟严崇同声拜谢皇恩,此时门外进来俩侍卫将陈正押去午门行刑,同时又有另一队侍卫去相府抓严宽。
顺承帝见百官对于他的判罚没有任何异议,于是又说道:“今日为时已晚,有事明日再商议,诸位爱卿退下吧,太子留下,朕有话要说。”
司仪太监闻言宣旨退朝,百官行礼后依次退出大殿,不一会儿,偌大的殿内只剩顺承帝跟太子,还有司仪太监魏宏。
顺承帝坐在龙椅上对萧广招了招手说:“来,太子上来说话。”
萧广见顺承帝只是罚陈正廷杖二十,并没有罢黜陈正东宫侍读的职位,所以悬着的心已经放下了,他几步蹿到龙椅边上,顺承帝慈爱地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坐在自己身边。
皇帝的龙椅只有当世皇帝能坐得,即使是太子,也不能在老皇帝还在世时有所觊觎。但顺承帝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这皇位迟早是他的,所以也没那些顾忌了。
直到这时,顺承帝才一改刚才严肃的表情,面露微笑地说:“太子不在东宫认真上课,为何跑进殿里替陈正求情了?”
萧广见父皇龙颜微笑,也呵呵地笑了两声说:“儿臣还以为父皇要过于苛责陈正,所以一时心急,就擅自来殿里了,还请父皇恕罪。”
虽然萧广已经长大,但顺承帝还是像对待小孩子般捏了捏他肉肉的脸颊说:“你也知道护人了,跟父皇说说,你跟你这个侍读接触了几天,有何感觉啊?”
萧广毫不避讳自己对陈正的喜爱之情说:“儿臣很喜欢陈正,跟他谈论什么事情,儿臣都觉得十分舒畅愉快。父皇别看此人是个书生,可是其在龙里县一战的表现,堪称大将风范。而且其在政治上的见解也颇有独到之处,真是个允文允武,不可多得的人才。”
顺承帝听闻欣慰的点了点头,萧广对陈正的赞美之词让他想起了自己刚登基时,国家内忧外患,全靠严崇力挽狂澜,自己才能稳坐皇位。如今严崇已老,朝中重臣大多年事已高,的确是要替太子找一个年纪相仿的栋梁之才辅助他,这陈正跟严崇竟有如此惊人的相似之处,定能堪当大任。
顺承帝想到这又微叹了口气继续心想,只是这陈正年轻莽撞,有时做事太过义气不计后果,若不经历一番磨练,让他少年得志,难免要目中无人,过于傲盛。如此的话,一个好好的栋梁之才就要变成骄横跋扈的权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