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吃蛋
禾,扮完了!秧务必在小暑前插完!这是季节命令,谁也不敢怠慢,谁也不能怠慢!“双抢”十几天顶着烈日超负荷的紧张劳动,社员们的身体已经透支,个个都是疲惫不堪无精打采。但他们都知道,即使再辛苦也要打起精神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天刚蒙蒙亮,队上出早工的钟声响了,社员们从自己的家走出来,揉着睡眼,趿拉着拖鞋,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来到田里扯秧。
他们几个知青听到钟声就像听到了冲锋号赶紧起床,借着外面射进来的微弱余光,穿着凉鞋,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秧草来到秧田里。
秧田里,戴姨、陈菊华、陈霞、陈英、叶香还有好几个社员都在认真地扯秧,洗秧的水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素梅一边往田里走一边看着他们扯的秧说:“你们晚上没睡觉啊?”
戴姨说:“你们也不晚呀。”
“跟你们比就晚多啰。”素梅说。
叶香一边扯秧一边笑着说:“我昨晚睡觉前把闹钟拨到四点半响铃,这不刚到一会你们就来了。趁着早上凉快,多扯几扎。”
张建新笑着说:“我还以为我们几个算早的,没想到还有早的。”
素梅笑着说:“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叶香,你扯多少啦?”
叶香一边洗秧一边看着秧说:“有十扎。”
素梅他们赤着脚来到秧的弄子里,把扎秧的草放在了秧上。弯着腰反着两只手挨着秧的排列顺序以最快的速度扯起一根根秧,扯好一手,在水里洗干净泥巴,甩干水,用稻草扎好,丢在一边,又开始扯第二扎。身边的蚊子围着他们不停地嗡嗡叫,不时停在他们身上叮一下,使他们又痛又痒。水里的蚂蝗听到水响声也蠢蠢欲动,游到他们的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吸他们的血,等到他们知道脚痒的时候,蚂蝗已经喝饱了血圆溜溜的了,他们抬起脚用手拍下蚂蝗,又在快速地扯秧。
张建新下田不久,蚊子叮了他几下,只听见他“哎哟哎哟”地叫了几声,随着听到啪啪拍蚊子地响声。拍完后厌恶地说:“鬼蚊子真讨厌,怕是我的血好吃些,黏上我了。”
米娜调侃地说:“好吃的都让你一个人偷吃了,吃得油光滑面的,蚊子不黏你才怪呢。”
张建新反感地说:“蚊子怕也是起早了,昏头昏脑到处乱咬。戴姨您给我的蛋我吃了一个,都被他们瓜分不说,还不由分说硬说是偷的,您看我冤不冤?”
戴姨体恤地笑着说:“搞双抢这么累,每天都是一点小菜,连肉星子都看不到,也真是苦了你们。小张那天来送箩筐,正好碰上鸡下了三个蛋,我顺手给了他,他还讲客气不要不要,我还说了他几句才接。小张是个老实人,你们千万不要冤枉他啊。”
张建新如释重负地说:“你们这帮家伙听见了吧?戴姨:您要是不发话,那我这口黑锅肯定背定了!”
王英逗趣地说:“戴姨你怎么能随便给他平反?我们准备搞完双抢开他地批斗会啊!”
张建新不满地说:“戴姨您看,这帮家伙占了便宜还卖乖,真没劲!”
素梅说:“戴姨您真的是太客气了,自己舍不得吃省得给我们,太谢谢了!”
田里又是一声噼啪打蚊子地声音,王英一边扯秧一边朝声音方向看去,又是张建新被蚊子咬了。
王英调侃地说:“连蚊子都知道细皮嫩肉的味道不一般,不吻吻实在是太可惜。”话说完,王英丢掉手中的秧,只听哎哟一声,用手打了自己啪地一声响。
张建新幸灾乐祸地说:“你也有被蚊子吻的时候?”
陈菊华逗趣地说:“王英,你真聪明!吻了就吻了呗,你看蚊子嫉妒找你算账了吧?哎,你也是,摁着财喜不说出来多好!”
张建新边扯秧边诙谐地说:“吸血鬼叮人也不分老少,你说王英老得皮打皱了还有什么味,能为蚊子增加营养吗?”
王英不服气地说:“我都皮打皱了,他会让我吻?陈姐,你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张建新:我再出老也不至于皮打皱吧?”
米娜滑稽地说:“张建新你也是,每天折磨人家,害得人家未老先衰。”
叶香滑稽地说:“张建新你未免太过分了,一朵水灵灵的鲜花也不知道珍爱,居然早早地凋谢在你手里!”
陈霞诙谐地说:“喜欢人家是好事呀,你也不要用这种方法打击她啊。”说完发现一条蚂蝗在她的脚上,她赶紧用手拍了两下蚂蝗没掉,于是用手慢慢地扯了出来丢到远处笑着说:“蚂蝗吸血打都打不掉,真是没人性的冷血动物。”
陈菊华调侃地说:“王英,他说你老了,你就嫁给他,省得他不放心故意贬你。你们商量好什么时候办喜事,我们大家都来帮你们操办。”
王英羞涩地说:“你们这些人口里没味,我老的皮打皱他会喜欢不?他心里另有所喜!”
张建新不恼不愠地说:“你们还不攒劲扯秧,到时候没有秧插拿你们试问!”
一直埋头扯秧的周哲滑稽地说:“没有秧插首先要拿你试问!王英长得水灵灵的,脸上的皮肤光滑细腻,你却故意贬低说她老得皮打皱,你真是不怀好意的臭男人!王英:他不喜欢我喜欢,以后我们不理他了。”
王英满脸羞得通红气恼地说:“你们这些伢子没一个好东西!”
素梅开玩笑地说:“王英,你真有福气!周哲:你说话可要上数哦。”
张建新笑着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在田里扯秧的社员听了哈哈大笑,戴姨笑着说:“真是一些活宝。”
和煦的清风吹在他们身上凉丝丝地迎来了冉冉升起的晨曦。秧田里活泼开朗地笑声振奋了大家的精神,加快了扯秧的速度。火红的太阳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球,慢慢吸走了凉气,炙热地烤在他们身上蒸发体内的水分。汗无声地被太阳烤出来,把干爽的衣服湿透然后紧紧地黏在他们身上,就像敷了一块不断吸取水分地介质,使他们口渴难熬,肌肤发胀难受。该收早工了,他们数了数各自的秧数,洗完脚回家了。
素梅他们回到知青点,赶紧做好早饭吃完,出工的钟声又响了。他们挑着一担箢箕,把秧摆在箢箕里,挑到田间均匀地撒在田里。他们下到田里排成一排,每人按一定的距离插六蔸,在烈日下弯着腰手不停地快速插秧,脚有序地往后退。
收工了,疲惫的知青扯了扯黏在身上的衣服,撑着腰回到知青点。做好饭吃完,洗完澡洗完衣服,月亮的银辉已经越过门槛进了房间。蚊子集聚在房里嗡嗡嗡好像是一群嗜血成性的魔鬼发现了猎物群起而攻之地狂欢,又似诱人陷入陷阱的一种扰乱神经系统迷魂的轻音乐,又好像是射出弓箭时发出耀武扬威吱吱地响声,只要闻到人的气味就会诡秘地飞来毫不留情地用它的尖嘴扎进人的皮肤输入毒液,然后再吸血,十分恐怖。素梅他们被这帮无情的家伙所包围,虽然用手噼啪噼啪反击,但还是被它们叮得大包小包就像丘陵起伏又痛又痒苦不堪言。素梅和王英米娜他们赶紧搬出椅子,拿着蒲扇走到晒谷坪,然后打着手电在山边摘了一些野菊花叶子,回到晒谷坪拿着叶子擦蚊子叮的包。晚风吹来凉飕飕的真惬意,他们坐在椅子上用手趴着椅子背说着话,用蒲扇驱赶着蚊子,不知不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