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怕。”他把脸俯下,贴住我左脸,整个人压在我身上。“要睡地板也是你陪我一起睡。你是我的皇后,怎么可以不陪着我这个皇帝一起受苦。”
时候曾被他压过,打架的时候也被他压过,但从来不像此时这么让人窒息。我压不住失律的心跳,很烦躁,声音扬起来:“你再不滚开我就喊人了!”他在上面默了片刻,扬起失笑的脸,又捏我的脸,“你喊人又怎样,谁会进来?谁敢进来?”
我顿即无语。也是,这是他的地盘,我喊破嗓子也是没办法的。
我借着他撑着身的势头把他往旁边一推,拿起旁边枕头扑打了他几下,听着他闷哼了两声,才气呼呼坐下。
“你们姓刘的,就是会欺负人!”
“你母亲也姓刘,莫非也会欺负人?”他拂拂衣袖坐回原处。夹了道腌鹿脯到我碗里,嘴角挂着若隐若现的笑。
我愣了愣。不太确定他是否有别的意思。片刻后只好扬起拳头吓唬他:“什么‘你母亲’,那是你亲姑姑!要不是她当初帮忙。你现在估计还在跟刘荣那子抢皇位呢!”
我这话实在没有别的意思,但这一刻话出来后我就觉得不太妥当了。向来把情绪隐藏得极好的他这时脸色突然变了,我还来不及改话,他就已经冷笑起来:“不错,还真是多亏有了她。她是我刘彻这辈子的大恩人呢!将来她百年仙去,我必是要下令将她好好记入史册的。”
我心头一凉,头一次在和他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想到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正史上的刘彻与刘嫖感情如何我不知道,可这辈子在我的眼里,他们姑侄之间的关系除了断不开的皇室关系之外。实在是称得上为淡。但是即使如此,也决没有到提之必心生不耐的地步,此时此刻,我却不知是为什么。
但,这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不定,真阿娇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渐渐被刘彻所讨厌,最终废了的。
我得明哲保身才是,却居然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失误。
第二天下午,我正闷闷不乐捉弄雕的时候,刘春颠颠儿地跑来报告,是太皇太后等已经归京了。已经进了大宫门。我急忙拽了雕赶过去,把它刚长出的毛都差给掀起。
雕苦于没地方划拉,于是拿白眼瞪我。我装作看不见,拎着它进了长信宫。
老太后刚进了殿。满屋子公主宫女太监正忙着侍候。我看见董偃也随着母亲在侧,想与他头打声招呼。不留神却见到王太后正笑吟吟走了过来,“皇后也来了,皇上呢?”我忙请安:“皇上正在未央宫办事呢,我先过来侍候着。”
我走到老太后身边,给她递茶,她拍拍我的手背:“阿娇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到底是当了皇后的人。你刘姈妹妹正在屋里头闹别扭,你这做嫂子的也进去瞧瞧。”
王太后忙也过来,“让太皇太后操心了。”
我一猜便是刘姈为了这婚事的缘故,心想闹成这样,凭我也不见得搞得掂。
提着裙子进去,刘姈果然在里间哭得两眼红肿跟个泪人儿似的,旁边无数亲的堂的姐妹帮着劝,她又偏偏咬着牙就是不出声。我按住要来请安的公主翁主们,拉起刘姈的手,“好妹妹,你哭什么,又不是现在就嫁,这不就是订个亲嘛!”
想必是不敢不理我,她颤巍巍站起来,“皇嫂,订了亲就是一辈子的事,难道还有转寰的余地么?堂邑候府虽然富贵,但陈桥那个人实在是——”她看了看我,憋住这口气又不敢往下了。
实话我真佩服她的勇气。居然敢当着我我弟弟的坏话,她也真的不怕我下不了台。
不过我倒真没觉得下不了台,看了下这情况,我估计不给提她是不明白了。于是我示意其余人先回避,然后本着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原则撬起墙脚来:“谁订了亲就非得在一起不行?你们俩一个诸候一个公主,谁也不怕谁,将来合则聚不合则散,有什么了不起。”
汉朝女子并不像后来朝代那么拘束卑微,另婚再嫁的事情多得很。如不是这样,王太后也不可能在生了好几个孩子的情况下还嫁到宫里成了妃子。我这番话虽然有不合规矩但还算不上石破天惊,刘姈听完后抽泣声就缓慢了些。
“皇嫂……隆虑候,是您的弟弟。”
这丫头,到这会儿才想到这层。我头:“不错,是我弟弟,你不也是我妹妹嘛。”
其实我想的是,你们不订亲是最好,不订亲就用不着动我的长门园,我也用不着担这个心。但你们订了亲,将来我走后,身边有了陈桥在旁相陪,有她可永生为之奋斗的争权事业相伴,母亲可能也就不会那么在意我的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