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望了望，迈步进门。

太后坐在大殿内喝茶，太监通报后，她便笑吟吟抬头与我招手。

我亦笑道：“刘姈妹妹出去这三月，今儿归来，阿娇给太后道喜了。”

太后拉着我坐下，拍着我手背道：“这孩子从跟在她父皇身边，心也走野了。我如今正是想把她心给收一收，你们这做哥哥嫂嫂的，往后也帮着管教管教。不然哪天走在京城，人家还当如今这宫里的金枝玉叶都跟她似的不成体统。”

我天生对于麻烦一类的事情有着极高的敏感度，刘家的事我哪里碰得？我可没有母亲那样的手腕，更别我现在与她们家还有段官案在身未了。于是便笑道：“太后这话莫不是我？若论起不成体统，谁还争得过我阿娇？妹妹心虽是野，但气质仪态乃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太后让我来管教她，岂不是笑。”

王太后敛了欢色，忽然面向门口微叹了一气，“我知道你在宽慰我。我们家的儿女承袭了刘家的血统，身份自是不消。但是若论起真正的金枝玉叶，有几个又称得上名符其实？先帝在位时连年征战，为了对抗匈奴，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送去给人当了礼物。余下的，也未见得拥有十分威望。刘家的女儿，从高祖算起至现在，也就你的母亲方称得上真正的金枝玉叶。”

我听着她感慨，答不上话，便只有端坐着不语。

她接而又含笑道：“也就只有你母亲那样的人物，方才教养得出你们这样聪明不俗的儿女。我前日见着隆虑侯年纪虽，却着实俊秀端方，你如今成了彻儿的皇后，已然是天下女子之第一等，但现又有件堪称锦上添花的事，不知你这做长嫂的意下如何。”

卿本愚昧，奈何人谬赞之。我竟不知自己几时已变得“聪明不俗”，当下背冒细汗，十分无地自容。“不知太后得是哪一件？若果真是锦上添花，我自然乐观其成。”我眨巴着眼睛与她装糊涂，试除以实际行动消除她对我的误解。

她浅抿了半口茶，拿了帕子印了印唇，方才浅笑着将手放下，略向我这边偏了头道：“你觉得你弟弟陈桥跟刘姈这一对，配是不配？”

我果然“惊讶”地捧着杯子怔在那里，很意外地道：“陈桥跟刘姈？”

她头，“不错。我日前听你母亲陈桥尚未婚配，正巧的是刘姈也未有合适的人家。如今朝廷并不甚安定，几位股肱老臣仗着皇上年轻，仍在暗中与他较劲。你已经是彻儿的妻子，将来定是要与他百年到老的，眼下我也就一家人不两家话，这门亲事若能够结下来，将来两家都有好处，”她望着我，“你觉得呢？”

且不论她对于我与刘彻未来是否能共度百年的假设成不成立，首先我便很纳闷成日只陪在老太后身边逗笑取乐的她竟然对朝政之事瞧得如此分明，朝庭内政治婚姻其来有自，我自己就是个例子，本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但以我与她的交情（如果这也可以称得上是交情的话）来看，她如此明摆地跟我出这是桩政治交易却是令我有几分措手不及。

我默了半刻，问她：“太后为何不直接与母亲？”

她甚和气笑了笑，复又拉起我手拍了拍：“我不了么，我们是一家人，这样的事自然是先与自家人商量了再好去往外。再了，哪里有双方长辈直接对口的呢？”

我甚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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