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今日脸色可不甚好,是谁惹您生气了?”我接过递上来的燕窝奉上给她。
她只冷哼接过,并不答我。
我见状便挥退宫人,她这才寒着脸冲我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他都病成那样了你还变着法子去气他,我若不是前日见着他换下的被褥上有血,不然还不知他当时竟被你气出了血症,——怎么,呆在我身边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了!”
这番话犹如石头般猛地朝我砸来,令我几乎招架不住。我知她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并不知原来是为了前几日送稀泥气董偃这桩事而来。区区一个董偃,竟令得她亲来向我问罪,于是当即也不理会什么血症不血症,只扬唇道:“一个无功受禄的男人,莫非娘还认为他是个天立地的好男儿?”
她把汤碗往桌上一拍:“那照你这逻辑,你爹成天只会养花弄草岂非更扶不上墙?”
身为尊贵侯爷的父亲竟被从来视身份为一切的她用来跟出身卑微的董偃相比,可见忘年恋果然更容易让人失去理智。我怔然许久不知该做何反应,良久后方抬眼望她,道:“娘,你有多护着董偃我管不着,但是父亲为人堂堂正正,做的事情虽与社稷百姓无甚相关,却光明磊落行事坦荡,并非自甘堕落的董偃可比。”
“放肆!”
我这番话也许让她十分生气,因她听后脸色已然发青。与她母女相称八年,像这么样严肃的对话从未有过,而我有些话藏在心里很久,也并未想过要出口来。她与父亲之间的矛盾堪称冰冻三尺,我想今日定是撞了邪神,才会按捺不住而将话破。
此时我已有些悔意,望了她两眼,亡羊补牢地嗫嚅道:“娘,其实,我只是觉得父亲应该受到些尊重。”
她沉着脸一语不发。
我在心里叹气,事已至此我已莫可奈何,索性连刚刚升起的一丝悔意也消了去。
我们母女俩坐在这宏大的大殿里默然对坐,谁也没有先开口,空气沉滞得令我每个毛孔都开始不自在起来。
半晌过后,母亲终于垂下了眼,定定望着地板吐语:“你是不是来因为我当年留了他在身边,而一直很生我的气?”
我微顿,不置可否。既然到这份上,是生气,抑或是郁忿,我已经分不太清楚。只是偶尔会觉得在这肮脏宫闱内,若还能保有最后一丝清明,我便必得为父亲大声上几句话。他何错之有?不过是不幸爱上了个强势的妻子。而我又何错之有?为董偃这样自甘堕落的人徒伤许多心神。
“娘,你别想多了,我没有。”我垂头举杯,终是固执道。
她扶着桌案站起,缓步走向庭中,空荡的大殿里传来她的叹息:“有些事情,你是不会理解的,我想,你一辈子也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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