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千里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却听他又转了口气,话语里竟还带着些笑意,道:“不若你再接着睡,等醒来便又躺回榻上了,就当这是梦一场。”
难得他平常都是冷着一张脸,在这个时候反倒有心思来说笑,可时姚千里听来到更像时在挤兑她,一时被堵得无言,半晌后,方道:“我也想这是梦一场,只是你压得我甚是难受,睡不着,梦不得。”
“……”
……
其实没过多久,可是姚千里被陆离压在身下,而且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觉得自己浑身都快没知觉,然后有脚步声传来,而且听声音还来了不少人,车帘子被掀开,许是被车里的情形惊到,那些人静了片刻才过来救他们,一面向陆离告罪,说末将来迟,将军受累云云。
姚千里一面看那些人小心的将陆离抬了起来,一面想,陆将军这回是真受苦了,而且这苦大半还是因为自己而受,否则以陆离的身手,怎么也不至于被困在这小小的马车里,心道他这可算是救了我一回,我是不是该想着去报答?还是说装作没这回事情?毕竟他那样的身份,能需要她这样的人什么报答呢?转而又想陆离会不会拿住了这事,让她去做他原本就想让她做的事情,或者是要从她这里拿去什么东西……
想至此姚千里忽而脑中一窒,生出一股愧疚与悲哀来,陆离救了她,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这些,她不知道陆离方才救她的时候有没有去想那些,便是想了,他也着实是救了她的,然她不是心存感激,反倒是在揣测他的居心……人说善者观世事事善,恶者看人人人恶,大约便是讽刺的她这样的人了,姚千里苦涩的笑。
……
这下卧床的变成了两个人,而且陆离跟姚千里不一样,姚千里不过是病着老昏睡,陆离却是真正的卧床,他背上受了伤,只能趴卧在床上,动一动都疼得厉害。
奇的是这一折腾姚千里原本拖拖拉拉的风寒竟然渐渐转好了,没过几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还剩轻微的咳嗽没好利落。
他们此时正在一个镇子上的客栈里落脚,姚千里不知道这是什么镇子,不过还算是富庶,所以客栈也还不错,至少要比姚千里以往住的那些好得多,当然,她原本为了图便宜也没敢去住上等些的客栈就是。
陆离现在不能动弹,他们自然也走不了,陆离只留了两个人伺候,加上姚千里跟陆习润,总共五个人呆在客栈里。
那天马疯了之后没多久陆习润就被甩下了车去,脑袋撞在树干上,而后昏了过去,一直到被救都没醒得过来,若不是陆离严令去找,就算他身上的伤病不至于致命,怕也要被冻死在雪地里。
客栈里留着的除了姚千里,剩余的都是男子,还都是跟陆离从战场多少杀戮过的铁汉子,纵然他们在战场上是自理惯了,可照顾旁人到底还是不够细致,好不容易等到姚千里病好了,便将细致活儿都给了她。
姚千里以前伺候林群芳的时候也不过是喂药盖被,想陆离是富贵子弟,便学着无赖以前对她的,找了些蜜饯来,喂完药以后便再塞上一两颗到陆离嘴里,第一次喂的时候陆离有些错愕,而后颇为好笑的看着她,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姚千里被他看得发窘,心道我一番好意反而来被你笑话,便将手伸到他嘴边去,不悦道:“不吃便吐出来。”
陆离伸手将她的手推到旁边,含着蜜饯模糊不清地开口道:“这药是挺苦的。”
姚千里便笑了,将剩下的蜜饯再包好,一面极有经验的点头赞同:“喝完之后苦味在嘴里半天也化不开,冲鼻。”
陆离若有似无的跟着点了点头,心道照她这话她也是怕喝药的,可之前那么些天也没见她要蜜饯这样的东西,为何不要?是怕被驳了难堪便干脆识趣的不开口?
之后再喂药,姚千里总会给他备好蜜饯,陆离吃着吃着似乎也就习惯了。
有一回姚千里刚给陆离喂完了药,正在往他嘴里塞蜜饯,恰好一个士兵进来跟陆离说事情,给看了去,陆离面色未变,反倒是姚千里,不知为何脸上就烧了起来,跟前几日风寒的时候一样,通红通红的。
那士兵脸上明显的有暧昧的笑意,姚千里愈发迥然,便斜眼瞪了陆离一眼。
她总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生怕做错了什么事,面上便也总是淡淡的,极少有这么生动的表情,这么似嗔似怪的一眼,陆离竟看得有些闪神……
那士兵的笑越发暧昧,既已将要说的事情说完,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估计是那声关门声刺激到了姚千里,回过头去又看到陆离一脸“讥笑”的看着自己,忽而心头一寒,她本就是陆离为着某些目的才带着一起走的,她虽已为人妇可终究也是个女子,陆离这样不明不白的带着她,在外人看来不知是想成了什么事,她不但不注意言行反倒愈发过分,也难怪遭人耻笑……姚千里越想越是难堪,看着那些蜜饯也越发碍眼,便一把将之都拢到了手里,起身欲离开。
陆离见她动作神情以为她是要将那些蜜饯丢了去,下意识伸出手去拦,不料动作太大,整个身子都动了起来,扯到背后的伤处……
“咝——”
……
原本大夫是说过十来天便就可以将人挪到马车上去赶路了,只要当心些便可,如此一来,十来天之后又再十来天,这一行人才踏上了赶往都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