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烟面上一僵,随即便恨恨呸了一声,“老子就高兴骂娘骂滚犊子!”
姚千里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不甘和不舍,而照方才所见,杜子晦也似乎是很痛苦的模样,现在在回头想来,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难道这件事是有什么误会?可是又想到这场打斗后那满地的尸体,如林如烟所说,死的那些土匪都是跟杜子晦出生入死过的,如今却乎可以说是死在了他的手上,纵使是有天大的理由,谁又能去宽恕他,谁又敢去宽恕,谁又有资格去替那些枉死的灵魂去宽恕?
姚千里轻轻扯了扯林如烟的烂衣袖,小心唤道:“林寨主……”
林如烟右边的眉毛跳了那么一下,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姚千里,“千里,你不是说……”林如烟突然顿住,看着姚千里的目光里又充满了愧疚。
之前姚千里这么寨主寨主的叫林如烟的时候林如烟一直不大乐意,姚千里说直接叫林如烟他又不高兴,说喊如烟他的脸都黑了……说来说去似乎叫什么都不合适,姚千里便答应他们等成了亲以后再改口,今天本来就是改口的日子,可如今……
姚千里笑了笑,只当是没明白他那话的意思,抬首问道:“官兵会如何处置我们?”
林如烟哼哼冷笑了两声,看了陆离那处一眼,“命还是能保住的,你放心。”
姚千里点点头,又问:“那以后你们……”
“白云山是铁定不能再呆了。”
其实姚千里想说,凭你的本事,若能从事些正当营生兴许还能有些成就,可又一想,林如烟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他还有一大帮共过生死的兄弟,这不只是他选择怎样过活的问题,他身上有责任。而且,她这话若是说出来,好像在说原本他做土匪就不正当了一样,虽说土匪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当的,可是这话由她来说却是要多不合适有多不合适,姚千里连忙把嘴紧紧抿住,她说这话是顶顶不合适的。
又朝前走了一段,林如烟忽而叹了口气,徐徐道:“我会想法子把你弄出去的。”凝眉不知想了些什么,又道:“只是你要先在大牢里忍受些时日,不过……估计那陆将军也不会当真苦了你,多少还是会照应些的,这样的话,你只消耐心的等着就行。”
“你自己都被抓了,如何能救我出去?”
“这些你就别管了,等出去之后便去都城去寻你夫君去吧,兴许还有一丝生机……”
这里他用“一线生机”来说有些奇怪,可林如烟初这样的错早就出惯了,姚千里只当他是如往常一般,便也没放在心上,只急急打断了林如烟,“那别人呢,一个都救不了了?”
“不是救不了,可是我救不了所有人,所以一个都不能救,否则只是救了人,却寒了心。”
姚千里怔住,原来林如烟果真不是没有脑子的,至少,他清楚的知道身边人的秉性,世上本有千难万难,殊不知只有人心才是最难……
他两身上皆穿着喜袍,说来好笑,新郎官跟新娘子没能在婚礼上碰上面反倒相携着被押下了山。衣服虽然是凌乱破旧些,但那两人这样走在一起还是扎眼的紧,是故虽然他们下了山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可是依旧引来很多人观看,尤其在林如烟跟姚千里身上指指点点的最多,也是,什么样的犯人都瞧过,倒是头一回瞧见夫妻二人在礼堂上被双双逮走的。
早有人牵着马在山下候着,陆离跨身上马,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催马前行,走到姚千里身边的时候那马像是故意的似的,一声长鸣,前蹄高举,马蹄子差点拍到姚千里脸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