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后面不满地摔了盆子,随后呜呜咽咽地一边哭着,一边继续去喂猪了,显然跟老爷子这样的争吵次数并不少了。
我们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跟着邹老爷子出了院子,踩着崎岖不平的乡间小路,慢慢地往前走。路边的水田里的水稻已经长到了腿弯的位置,我那几个学生明显没那么多愁绪,很快就又开心了起来,嘻嘻哈哈地对田间地头指指点点,显然这样的乡村美景,让她们感到很开心。
胡沁雨犹豫了一下,跑过去要搀扶邹老爷子。但老爷子并不领情,而是摇摇头说道路太窄,容不下两个人并排行走,而且他的腿是被自己儿子打断的,这是报应,是他没能管教好儿子,让儿子作了孽,所以他才应该受这样的活罪。
老人家的思想很朴实,却也让维托里奥相当敬佩,她低声对我说,这位老人家其实很值得尊敬。
顺着田间小道走了一小会儿,又下了两个斜坡,便看到路边一条小溪正潺潺流动,一路往南,最终在五六百米远的地方被一座两人宽的石桥挡住了视线。
在桥的一头是一片大大的院坝,七八间房子连成一片,挡在了最前面。邹老爷子指着那里,低声道:“那边是村里的小学……不过已经好久没人管了,现在的孩子,都送到镇上读书去了,这小学也就渐渐破败了下来。”
说罢又指着小桥的另一头:“看到那里了吗?那边有人开了家麻将馆,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小畜生,几乎整天整夜地泡在那里,遇到农忙的时候没人,他就跑到镇上去打牌,唉……”
这几百米的道路弯弯曲曲,其实并不太好走,而且道路本来就窄,偶尔遇到有人从对面过来,还得早早地站在田埂上,等别人过去。
乡间人大多沾亲带故的,没走几步就能听到有人跟邹老爷子打招呼。不过老爷子也不太搭理别人,只是一个劲闷头往前面走,路上唯一的调剂,大概就是几个小丫头偶尔响起的笑声了。
走了一会儿,气氛越发沉重起来,就连几个小丫头都有些看出不对了,也渐渐沉默了下来。
五六百米的路程,竟然走了十几分钟,邹老爷子所说的麻将馆也终于在望。老爷子加快了脚步,不管别人的招呼,当先闯进了麻将馆。
我把几个学生留在外头宽敞的地方,让胡沁雨帮着照看一下,跟着老爷子一起走了进去。里面的条件很简单,地板只是简单地铺了一层水泥,里面摆着三张自动麻将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里面人不少,毕竟现在并不是农忙的时候,没事的人家大有人在,自然是相约出来打打麻将消磨一下时间。维托里奥就不停地惊叹,惊叹于我们中国人对于麻将的热爱……还有赌博的热衷。
村里人大多不富裕,所以赌得也不大,如果不是运气特别背的话,一整天下来输赢也就几十块钱,倒也不算多。
邹老爷子在人群里穿梭,根本就不看最外面的麻将台,很快就转进了后面一间小房子里。里面吵吵嚷嚷的一大群人正在押金花,桌子上摆着一大堆面值大小不一的钞票,少说也有好几百块了。
邹老爷子找了一会儿,没见到自己儿子,就以为有人先通风报信,让邹老七藏了起来。老人家翘着烟杆,大叫着威胁道:“邹老七呢?让那小王八蛋滚出来见我!”
“三爷爷,七叔不在,我们还以为他回去吃晚饭了呢,怎么还没回去吗?”有个小年轻赶紧迎了出来,一边搀着邹老爷子,一边解释道:“对了,说起来下午的时候方孝那小子慌慌张张地来了,拉着七叔不知道去了哪里,难道他们没去家里吗?”
“方孝?那是谁?”老爷子并不认得方孝,白眉扬了扬,恶狠狠地道:“那狗东西,肯定是又出去鬼混了,老子可是清楚得很,他现在身上分文没有,我先给你们打个招呼,千万别借钱给他,否则别怪我老不死的不认账!”
“哪能啊,有三爷爷您老的招呼,谁敢不识趣?”小年轻陪着哈哈,目光落在了我们身上,“老爷子,这几位是?”
“这事儿你少掺和,好好做你的生意。”邹老爷子拿烟杆敲了小年轻一句,歉然对我笑了笑:“看来我家老不死的倒是没说谎,那狗东西真不知道哪里去了。”
邹老爷子话音未落,就听到胡沁雨的声音在外面叫了起来:“方孝!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