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街,渐收人影。九霄云,暗锁山光。八方行旅,向东家各队分栖。七点明星,看北斗高垂半侧。六博喧呼月下,无非狎客酒人。五经勤诵灯前,尽是才人学士。四面鼓声催夜色,三分寒气透重帏。两支画烛香闺静,一点禅灯佛院清。
此时楼头鼓响,寺内钟鸣,已是初更时分。胡员走到书院,推开风窗,走进书院里面。吩咐当值的去外面伺候。回身把风窗门关上,点燃灯,煮好茶,烧一炉香,点起两支烛来。取过画叉,把画挂起,真是个摘得落的妖娆美人。
员外咳嗽一声,就桌子上弹三弹,只见就桌子边,微微起一阵风。这一阵风。真个是:
善聚庭前草,能开水上萍。
动帘深有意,灭烛太无情。
古寺传钟响,高楼送鼓声。
惟闻千树吼,不见半分形。
风过处,只见那画上美人,历历的一跳,跳在桌子上。一跳,跳在地上。这女子从头到脚,五尺三寸身材,生得如花似玉,美不可言。
正是:
添一指太长,减一指太短。施朱太红,傅粉太白。不施脂粉天然态,纵有丹青画不成。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只见那女子觑着员外,深深的道个万福。那员外急忙回了礼。去壁炉上汤罐内,倾一盏茶递与那女子,自又倾一盏奉陪吃。
看着对面美人,员外不胜之喜,心道:“这画果然有灵。还好自己没有被那道人诳住,不然哪见得这般美景。”他在这边高兴,却不知一场祸事即将临头。
……
却说安逸被胡员外拒绝,心中冷笑之余,却没有放弃。
如今他已决定,先从这胡媚儿开始,再把圣姑姑、左瘸儿,几个妖狐通通灭掉,自然不会因胡员外一声拒绝就放弃。
不过他却没有人家对他冷言冷语,他还反过去舔着脸帮人家的“慈悲”心怀。
他日间所言句句属实,那胡永儿出生后,七岁时被圣姑姑寻到,为引诱她学法术,一把大火把胡家财产烧了个干净,之后又被胡永儿造反连累,当真凄惨无比。
安逸此举虽不是刻意搭救,但若灭了胡媚儿,不让她投胎,也算顺手救了那胡员外一把。但今日胡员外的所作所为,却让安逸心头不喜。
胡媚儿他是一定要除的,但是他也不想平白便宜了那胡员外,所以一直隐身,暗中跟着。
见胡员外出门后,安逸跳下房梁,进入屋中。
此时胡妻张氏正在屋中休息,有一个年迈丫鬟正收拾碗筷,猛见得一年轻道人进来,也不见通报,心中大惊就要呵斥。
而安逸却早有准备,施展法术堵住两人的嘴,口中道:“院君莫要着慌,贫道此来,并未歹意。实乃你家老爷被妖精迷惑,而又不听劝告。故才来相见院君。”
胡张氏本是惊骇,但听安逸说完,发现口中终于能够发声,心知遇见高人,忙拜道:“不知道长光临,有失远迎,还望道长恕罪则个。”说完,请安逸落座,急忙问道:“道长方才所言究竟何意?老爷他整日在城中,怎会平白遇见妖怪!”
安逸却没了从头解释的心思,随意编了个理由,恐吓道:“院君岂不闻‘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尔等家中富足,被人嫉妒,就有人要要害你们。今日胡员外收得一副鬼画,误做仙画;其中有一漂亮女鬼,误做仙女。贫道现身劝说,他却当我心怀贪念,此时院君若再不去,两人怕已经花前月下了。时间一久,员外怕是要被其吸干阳气而死!”
胡张氏大惊,心中信了几分,拜道:“道长救命!那老无知狗眼不识真人,竟想着做些不三不四的勾当,本不配获救,但老身年迈,若是老爷死了,这一个院子的人该如何过活?请道长慈悲,发发善心救他一救!”
安逸道:“院君不必惊慌,贫道既然现身,自然会出手,只不过那女鬼奸诈,若是看见我怕她提前跑了,是以还需要院君帮忙。”
胡张氏不疑有他,道:“但请道长吩咐,妾身不敢违抗!”虽如此说,但其依然满脸忐忑。
安逸见此心中一笑,说道:“院君莫怕,此时倒也简单,你且去书院寻员外,到时先莫要点破女鬼,免得她出来害你们。只需装作撞破员外好事,如此这般,把画拿来烧了,此事便可解决。若女鬼临死反扑,院君也不必担心,届时贫道自会隐身在旁相助,断不会让女鬼伤到尔等。”说完之后,安逸身子一隐,消失不见。
胡张氏下了一跳,却听安逸声音在耳旁响起:“院君还不速去,晚了只怕员外会有危险。”
声音飘忽,分不清来处,但胡张氏心中却突然安定下来,心道:道长法力高强,必能保我夫妻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