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贞娘一声轻唤,柔柔糯糯,软软绵绵,但声音中却透出一丝凄苦,哀愁。
屋中三人面色却俱不一样,范仲淹的惊疑,范妻的苍白,而安逸,却是略显无奈。
贞娘见此,面色更露悲苦之色。轻叹一声,对着安逸盈盈一拜,道:“多谢真人有成全之念……”
范仲淹心中一震,骇然的望着贞娘,范妻早已来到他的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袖子。
安逸摇头苦笑:“若不是我多事,非要见你一面,怕也不会生出如此事端,你谢我又是何意。”
贞娘将目光从范仲淹身上转过来,悲道:“即便没有真人,终归是贞娘自己露出马脚,早晚有一天会被姐姐叫破,或者被其他修士瞧出,哪里敢怪罪真人。”
范仲淹此时已经缓过神来,听安逸两人对话,哪里还不知道自家妻子所言非虚,当即指着贞娘,惊道:“你究竟是什么妖怪?为何要缠上我?你问什么要害我母亲?!”
一连三问,尤其最后一个,让贞娘面色更显悲苦,双手掩面嘤嘤抽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安逸见此眉毛轻皱,摇了摇头,道:“范推官怕是误会了,她并未害你母亲,反而是消耗妖丹精气,救你母亲,不然你母亲也活不到现在。”
范仲淹闻言面色复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范妻忍着害怕,道:“终归人妖两分,不能结合。道长怎能因此就让他迷惑官人,虽然此时她心中没有害人之念,但又怎知日后依然没有。这妖怪大都生性残暴,吃人肉喝人血……啊!”
范妻还在说的档口,忽然一只吊睛白额大虫凭空出现在书房之中,吓得她一声尖叫,险些昏死过去。
范仲淹也是变色,但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只见安逸一招手,那老虎竟然宛如小狗一般,摇头摆尾满脸献媚的跑到他的脚下一蹲,抱着一只脚玩了起来。
“道长,你……”范仲淹惊疑。
安逸嘿嘿一笑,道:“我这虎不是妖,但也吃人。就如猎人把他打到,也会吃他一般。”
范妻本躲在范仲淹身后瑟瑟发抖,但见虎无伤人之心,胆气不由壮了壮。闻听安逸之言,不解道:“道长何出此言?老虎凶恶,乃山中之王,自然会吃人的;老虎既然吃人,人当然要打杀了吃他。”
安逸装作一脸诧异:“既然夫人知晓,有何出方才之言?”见其一脸迷惑,他嘿然冷笑道:“反过来讲,这人吃动物,动物吃人又有何不可?妖,可就是动物修成的!”
此时安逸心情很不好,不光是范妻咄咄逼人,还有那范仲淹的表现,完全没有史书中那种气概,所以失望之下,免不得乱开地图炮。
只听他道:“这自然界中弱肉强食,人能吃动物,那动物成妖后,又如何不可吃人?君不见,狮虎猎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今日你吃了鱼肉牛羊,他日牛羊成妖,反过来吃你,有何不可?这妖吃人,就如人吃动物一般,你对动物毫无慈悲之心,就妄想动物对你生慈悲心么?什么道理!”
范妻心中苦闷,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得他了,一时间不敢言语。
但范仲淹却受不的安逸离经叛道的言论,出言道:“道长所言怕有不妥,这人乃万物灵长,自有仁德礼法约束,怎会如动物一般,弱肉强食。”
安逸笑了:“大官吃小官,小官吃百姓,不算弱肉强食吗?”
范仲淹闻言一顿,道:“人有善恶之分,恶者自如牲畜,善者……”
安逸打断道:“你又怎知妖无善恶之分?莫说是妖,就连为开智的动物,都有善恶之分,不然为何百姓皆养狗看家,狗恶乎?”
贞娘此时忽然插言,道:“多谢真人正名,然小妖卑贱,当不得真人如此维护,此番皆是小妖之过,贪恋红尘,妄图以妖身染指人间情爱,如今小妖翻然悔过,想拜在真人门下,同您修行,还望真人收下弟子。”
我勒个去!
安逸大敢头疼,他不过吐个槽而已,这小妖精太自以为是了吧?维护她?呵呵……
刚欲拒绝,但安逸却眼光一转,暗忖道:“那《如意册》中,地煞法全是旁门左道,但天罡法里却也有这个世界的成仙之术,到不如传给她,如此一来,不知道上面那一帮神仙脱了算计,平白又生出个变数来,会是什么表情?”
一念至此,安逸面色不动,撇了一眼一旁的范仲淹二人,反过来对跪倒在地的贞娘道:“我从不收徒弟,但念在你我有缘,可传你天书秘法……”
说到这,安逸顿了一顿,又改变了主意,想学学那菩提老祖,所以道:“这天书秘法分天罡三十六变与地煞七十二变,你想学哪个?”
贞娘当听到安逸说不收徒弟时,心中失望之情可想而知,但没想到还有后面这般变化,闻言大是惊喜。暗忖道:“真人既不愿收弟子,我也不好太过贪婪,若是惹恼了他,怕到头来变成一场空,不如就学个少的,只要能安身保命,也就足够了。”
想到这,贞娘叩首道:“多谢真人成全,弟子不敢奢求,就要那少的吧。”
安逸点头笑道:“你却也是机灵,实话告诉你,那地煞七十二变在道家叫左道术,佛家叫金刚禅,皆是邪法,唯这天罡三十六变,乃玄门正法。须知天阳,地阴;天虚,地实;天尊,地卑;天简,地繁。地煞法成,但能役使一切有情有形之物,只尽这人世间的变化,终未免为天数所困,若天罡法成,神游天府,名压仙班,虽上帝亦不得而制之矣!”
一番半真半假的忽悠,让贞娘心中大是欣喜,连连拜道:“多谢师父传法!”
安逸摇头,说了声:“莫言师!”便随手摄来一张白纸,拿在手中一抖,就变为一卷书册,其中文字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