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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写给伊伊(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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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0月16日,你今天刚好满一岁。

妈妈抱着你,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我们一起走在前往火车站的路上。

华灯初上,城市的夜刚要沸腾。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的车辆,映衬着这夜的喧嚣。只是今夜,这喧嚣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沉默地走在前往火车站的路上。

就在今夜,你生日的这个夜晚,妈妈将带着你坐上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奔赴远方,去探望你素未谋面的外公外婆。早在两天前天气预报就说北方有一股较强冷空气入侵,而你们却一路向北。昨天妈妈忙了一天,将你的一些冬天的衣服给翻出来,挑挑拣拣,最后还是等我下班回来才最终确定要带去的衣服。妈妈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其实,最担心你的人是她!事实证明妈妈是英明的,我们出门的时候风就大了些,吹得人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往外冒。路边不知被谁撕下的一角废纸,在这场萧瑟的秋风里不停地翻滚打转,显得是那样的无助。

也是在昨天,外婆告诉妈妈,外公的病情又加重了。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外婆打了三次电话。第一次是告知我们外公被查出患上肺癌,然后是告知外公咳嗽咳出了血丝,这次是说外公声音哑了。 ;妈妈忧心忡忡,既担心外公的身体,却又放心不下你。坐上十几个小时的车,你习惯吗?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你害怕吗?现在又赶上外公家秋收,一家人忙起来的时候,谁来照顾你?妈妈说:“说不得只好把你放在婴儿车里了。”可是,从未被婴儿车禁锢的你,坐在那儿会难受吗?还有,在家的时候你整天腻在妈妈身边,如果去到外公家妈妈势必不能全然地只照顾你一人,那样你又会难过吗? ;

可是这一切跟外公的病情比起来,又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所以,就在今晚,妈妈将带着你去完成你生命中一次沉重的见面!你对周围的风景都很好奇,这儿瞧瞧,那儿看看,全然不知你将面临着什么。偶尔撞上我看你的目光,你会“呀”的一声叫起来,然后开心的笑,一如平日里我们的游戏。我突然很想告诉你,其实,你比我幸运多了。

在我小的时候,奶奶常给我讲故事。故事的内容基本上是她生命中我未参与的部分,而故事的主角就是外曾祖父。外曾祖父一生坎坷,经历过战火纷飞的年代,经历过大饥荒,经历过拾、年、动、乱。他育有六个孩子,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大儿子饿死,二儿子饿死,三儿子病死,小儿子夭折,后来妻子也累死了。这个男人到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然后扛起锄头,面朝黄土背朝天,在那峥嵘的岁月里,硬是为两个女儿撑起一整片天空。听奶奶说外曾祖父喜欢喝茶,不干农活的时候必定是窝在家里喝茶。一把蒲扇,一个烧着木炭的风炉,一套简陋的功夫茶具,一坐就是一整天,一杯接一杯地品尝着苦涩与甘甜。直到有一天,他喝着喝着睡着了,就再也没有醒过来。那一年,爷爷和奶奶刚刚认识,第二年才有了我。我与他,终究是缘悭一面!家里原本有着他的一张照片,可是有一年春天湿气过重,奶奶还来不及收好照片,外曾祖父那定格在照片里的容颜就化开了。就这样,他彻底地消失在我们的生活里。我终于是连瞻仰他的容颜都做不到了!

其实,人的一生当中难免有这样那样的缺失。可是,当我们有机会走向完满的时候,我们怎能错失?哪怕历尽艰难困苦,我们也都要去尝试。所图的就是当我们行将就木的时候,回首一生,不至于有太多的遗憾!所以,伊伊,你这一去,难过也好,害怕也好,你都要忍耐啊!这对你是一种完满,对外公,对妈妈,同样是一种完满。

我们终于到了火车站。很不巧,为了方便管理,火车站今天停售站台票,那意味着我不能送你们上火车了。进站的时候我问检票员:“我能不能送她们进去?”我不想放弃。检票员扫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轻声说:“进去吧。”我如获大赦,心里万分感激。人性的善良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我将你们送上了车。车厢狭窄,小小的空间里安放了六张床铺,那种逼迫的感觉让人很压抑。我低头跟你挥了挥手,说再见。你不懂,一个劲儿地在妈妈怀里扭来扭曲。我猜想,抱得太久你不耐烦了吧。妈妈嘴里念叨着:“如果能换到下铺就好了。”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跟我说这话了。我无语,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臂。其实,这一趟对她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但我还是下了车,回头想再看一看你们,但白色的窗帘把什么都挡住了。呵,什么都看不到了。我笑了笑,转身大步走向出口。

加油,伊伊!我在心里对你说。

到这里老公写给女儿伊伊的就结束了,说实在话我有点难过,因为老公写给伊伊的最后一篇里,爸爸病重,我带女儿回去照顾了一个月,可是我和女儿回来后不到一个月爸爸就去世了,很遗憾爸爸走的时候我没能陪在身边。这也是我嫁给杨旭最让我觉得愧疚爸爸的地方,更是时常想起爸爸,常常想如果我嫁的不那么远,或许我就能够陪在爸爸的时间久一点……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我也不曾后悔过,因为咩咩用行动告诉我,我选择他是对的,结婚快五年,我们没有吵过架,更没有打过架,我也没有跟他的家人闹过不愉快,他也很爱我们的宝宝。

在坚持嫁咩咩这方面我没有错,唯一的不足就是太远,造成了爸爸走时我没有在他身边的遗憾,这个遗憾会一直在我心底,可是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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